博二 吳泊賢 採訪與撰文
回顧校務
1. 校長您於就任這四年內，不管是募集百人會、旺宏館完工、清華實驗室興建、設立清華名人堂等等，政績斐然，對清華貢獻良多，想請問校長分享您認為您這四年來對您最有意義的成就是什麼呢？
校務是承先啟後的持續推動，如果任內有所成就，也絕非一時一地一人所能達成。在校長卸任惜別會中，我特別提到三件對我來說有代表性的事情，首先是校友百人會，它把清華校友潛力完全釋放出來。清華校友都相當優秀，和學校也有密切的互動，如何統整校友能量，把對學校的關懷具體表現出來，這是以前比較沒有注重的部分。而校友們回應相當熱烈，其他舉凡像綠能館、清華實驗室，這些都是校友個人或集資興建的。讓校友了解學校的發展、學校的需要，校友們熱烈支持學校、回饋學校，這是我認為任內最有意義的事情。
第二是學校的學術發展，拿我自己的實驗室舉例，至今已畢業將近百位博士生，這代表意義其實不僅僅單指我的個人研究成就，而是由小推大，代表了清華研究的績效。清華大學在台灣是頂尖的學術大學，有這麼多的博士生在做優秀的研究。2012年清華在「自然」和「科學」雜誌上以通訊作者身分共發表了4篇期刊論文，比之全台灣只有7篇，成績非常亮麗，再加上去年清華在「科學」雜誌發表4篇論文。這兩年成果比之前五年加起來還要多，顯示了學校的研究團隊持續在快速進步，這也是很有意義的成就。
第三則是將同學學科成績由百分制改成等第制。清華同學本來就資質聰穎，能在學校中成績脫穎而出，表示天資相當突出，所以如果可以把花在功課上的時間拿一部分作全方向的發展，對未來是更有幫助的。我們很常發現在學校成績不那麼名列前茅的同學，出社會仍然表現很好。85分和87分，90分和92分其實差別不大，但是為了多念那兩分卻要花上很多時間，這是相當不值得的。
2. 由於年齡限制問題，使得校長無法續任，請問校長覺得您在校長任內，有沒有什麼希望推廣卻還來不及實現的呢？
長久以來我一直待在學校，對於校務我覺得是盡其在我，在任上時就盡量推動。但成就不必在我，所以我倒不覺得會有什麼遺憾，有什麼沒來得及推動的。像旺宏館，便是歷經四任校長，接近十二年的時間，在我任上才完工，這當然不只是我的功勞。同樣的，我卸任時有五項工程正在動工，當然就是下任的校長來完成。所以說成功不必在我，但求盡心盡力。
3. 校長自1977年返台任教後，幾乎一生都奉獻給清華，請問校長認為這四十年來清華有怎麼樣的成長？有沒有什麼優良的傳統在轉變過程中反而漸漸失落掉的呢？
嚴格說起來是三十七年前，現在清華和我當時回來時的清華相當不一樣，光是規模就差很多了。當時學生人數不到兩千人，現在全校已超過一萬兩千人了，以材料系來說，當年教師才八位，現在教師人數有三十幾人。我自己比較懷念的是當年規模比較小的時候，尤其是研究所人數，一班二十個人左右，所有同學叫什麼名字、哪間實驗室，大家都很熟悉。像現在就沒有辦法了，光選課的同學就很難一一了解。不過這也是規模成長的副作用。
當然學校除了規模以外，在學術成就上也成長非常多。我剛回台灣的時候，台灣學術研究剛起步。那時很多其他學校教授不用做研究，可是在清華則是每個老師都在認真做研究，所以像清華不過才台大規模的三分之一，產出常常比台大還要多。專研學術研究一直以來都是清華的優良傳統，研究風氣和成果都相當好，而且也一直在進步。從領先台灣到不落後於全球知名研究機構，清華仍然具有其競爭力。
專研學術
1. 大家都知道校長在學術上的成就十分耀眼，可以請校長分享一下研究生涯中校長覺得最特別的事嗎？
我想在我的研究生涯中比較特別的是我經歷過兩次的轉型階段。剛回台灣的時候，我的研究領域是金屬和合金，當時台灣是以傳統產業為主，系上的學生主要最好的出路就是中鋼和中山科學院。而那時國外電子業蓬勃發展，國內才剛準備要起步，像聯華電子1980年才成立，我們看出電子半導體材料的潛力，認為其中有很多值得研究的主題，所以決定投入到半導體材料的領域。轉型結果相當不錯，一方面由於我有固態物理的背景，另一方面是因為我從研究生階段就主要以電子顯微鏡作為研究工具。不管是從事半導體離子佈值，還是金屬矽化物的研究，電子顯微鏡都是研究利器。這和當時半導體材料領域較普遍的研究方式大相逕庭，所以也提供我們很好的切入點。2000年附近吹起奈米旋風，奈米材料研究極為熱門，我們也曾猶豫要不要跨及到奈米材料研究，一試之下發現相當成功，這十年來研究成果極為豐碩，我想和世界許多知名研究團隊相比，都還具有相當競爭力。
2. 您在睽違數年後首度開課「低維奈米材料特論」，為大家分析頂級學術期刊的優缺點，同時也讓不同實驗室的同學可以交流，請問校長開這堂課的初衷是？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研究做到一個階段後，主要是要追求卓越，那麼對同學最有幫助的是看看頂尖的科學研究的發展。
我做半導體材料時，當時台灣的指標期刊是應用物理快訊
(Applied Physics Letter，APL)，從1984到1988年，全台灣在這期刊只發表四十篇，清華占了十六篇，而我們實驗室就貢獻十三篇，這就可以看出我們研究團隊的實力。投入奈米材料研究後，2007-2013年七年間，每年在頂尖的奈米通訊 (Nano Letter) 期刊上發表三篇論文，占了清華產出一半以上，也占國內五分之一左右。所以說我們在前端科學研究上是有一些經驗與成績的，想要更上層樓的話，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們要多看看別的優秀研究團隊的進展，他們的論文有什麼特色，值得在頂尖期刊發表的原因，都值得我們效法。
3. 有聽聞您於空暇之際也架起了部落格，內容包含您於校長任內的各場合演講、一些文章整理，還有介紹清華相關歷史典故的「清華一百問」，可以請校長和我們介紹一下嗎？
說起演講稿彙集，有一段演變過程，在我初任校長之時，本來並沒有想要在每次致詞後都要留下稿件，除了像是校慶、畢業典禮等一些重要場合，我會先準備講稿，在其他場合我並沒有這麼作。但我一向認為到一個場合致詞，需要對這個場合有所了解，有些背景知識，所以我也盡可能事前蒐集資料，整理思緒。有時致詞後我就會把講過的記下來，後來變成有時間的話我先把稿子寫好，最少也是擬好大綱，演講效果會較好。因為我個人對致詞相當重視，有這麼多人聽校長致詞，如果都講些陳腔濫調很沒有意思，所以希望盡量做到內容不重複，可以對聽眾有所啟發。過了約兩年後，有人出版人兼作家，在學校官網上看到我的演講彙集後，毛遂自薦要幫我整理出書，讓我想到說不定以後會出書，所以對講稿更用心整理。我當校長的第一年留下二十篇演講稿，很多和學術研討會有關，第二年有六十篇、第三年和第四年分別整理了一百三十與一百六十篇的演講稿，可見是越來越認真了。
這些演講稿原來都會放在清華網站的校長演講彙集上，但並未廣為宣傳，注意到的人應該不多。在我卸任之後，我發念先架一個部落格，於是就請我的助理一面學，一面教我如何架設，一用之下很驚喜的發現Google部落格不僅很方便而且功能很強，可以上傳講稿，也可以編錄關鍵字、訂日期等，做得很順利，我目前已經上傳了兩百七十篇左右，幾乎快弄完了。我原來準備用一年時間整理，結果只花一個半月左右，讓我很有成就感。而文稿部分是因為當校長時常有人請我寫序，還有一陣子我幫中國時報寫「漫談清華故事」專欄，總共也有近百篇，目前還在陸續整理當中。
至於「清華一百問」緣由是因為當了清華校長後，很多場合都接觸和清華有關的人事物，對清華歷史有更深的了解。百年清華校慶時，北京清華和新竹清華都出版許多和清華典故有關的書籍；再加上清華幾個著名導師與校友的著述，包括梁啟超、胡適、朱自清等著作，我也共收藏了三、四百本，所以我對清華的認識相對多。同時去年七月份，學校舉辦了「清華學堂」，邀請企業界高階主管和學校教師配合開課，在開幕時要由我介紹清華，我當時靈機一動，用一百個有趣的問題，以簡答的方式來介紹。由於當校長的時候，逐漸發掘出很多以前我不知道而許多人也不了解的清華故事，所以應是清華人都會很有興趣了解的部分。後來我就發念找時間把它整理出來，目前我才上傳二十篇左右，因為我對此相當謹慎，希望有更豐富的內容與考證才與大家分享，預計花一年時間才能完工。
展望清華
1. 校長您一再和大家強調您是卸任不是退休，仍會持續奉獻所學，可以請校長和大家分享一下對未來幾年實驗室還有生活上的規劃嗎？
我們家族似乎有長壽基因，我已經在規劃接下來二十年我要做什麼事，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先讓現在還在博士班的學生都畢業，因為按規定我也在兩年半內正式從教職退休。卸任以後時間比較多，算是讓我重拾研究教學的樂趣，和實驗室同學相處時間也變多不少，我本來是準備現在實驗室同學畢業大概就是研究生涯告一段落的時候，但今年發現還是有很多同學有興趣到我們這裡做研究，目前來說這一兩年我會收幾個未來要念博士班的同學，並且在他們進入博士班後，與較年輕老師共同指導。在我退休後一方面仍可主持研究計畫，一方面也可與年輕老師合作研究。簡單來說這幾年還是會是以研究為主體。
2. 校長兩年前在材料系四十周年上提到材料系是清華校內的龍頭系，必須要自強不息，請問校長對系上發展的展望是？
清華材料系是學校的龍頭系是無庸置疑的，系友的人數眾多、表現傑出，不管在學術界或產業界，都是一股很大的力量。系內發展，多年來已建立很好的基礎，我想未來當然會往追求卓越的方向發展；很高興看到，最近幾年的新進年輕教師表現都相當好，相信他們可以持續在學術界發光發熱，共同為清華材料系光明的未來努力。
3. 最後當然還是要請校長給目前在學的學弟妹一些勉勵。
我最近去參加電機系一位女教授和電機系系友的婚禮，女方的父親是材料系博士畢業，和清華淵源頗深。我想用當時鼓勵新人的話來勉勵系上同學。在美國，籃球運動興盛，NCAA更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新娘是UCLA博士畢業，我在UCLA也當過一段時間的博士後研究員，當時我認識UCLA籃球隊的傳奇教練 John Wooden，他曾經帶領UCLA拿下十次的NCAA冠軍。我在操場上慢跑時常會遇到他，和他有些交情。我就用他說過的兩句話來勉勵同學。第一句是Make every day your masterpiece，讓每一天都成為你的傑作，我們平常會規劃很多事情，說得好很好，做得好更好，但是盡其在我，追求卓越才是最好的，這也和清華精神的自強不息意義相符。而第二則是在他的自傳中提到，他希望後人之所以懷念他，是因為他的善心和體貼 (kindness and considerateness)，而不是其他地方。對人和善，能夠將心比心，可以幫助別人，這就是清華校訓中的厚德載物部分。其實說到底就還是以校訓「自強不息，厚德載物」來勉勵同學。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